《无君论》是东晋鲍敬言在与葛洪论战中关于无君的论述。鲍敬言的生平事迹已不可详考,这部光辉著作的全篇也无法看得到。可幸的是,东晋时期信奉道教的葛洪(286—363)写了一部书,名叫《抱朴子》,其中一篇叫《诘鲍》,这是一篇反驳鲍敬言的文章。在这篇文章中保存了鲍敬言的《无君论》的片断,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鲍敬言与葛洪是正好相反的。
《诘鲍》一文开头写道:“鲍生敬言,好老庄之书,治剧辩之言,以为古者无君,胜于今世,故共论著云。”这就是说,鲍敬言喜好老庄思想,是一个知识分子,有自己的著述,言论很激烈,认为无君比有君强。可能因为他主张无君,人们把他的著述称为《无君论》,不一定是自题。
鲍敬言的思想特点是无君。他对封建统治者进行了尖锐的揭露和批判,反映了人民的利益和要求,是一个进步的思想家,在自然观上有明显的唯物主义倾向。魏晋时期攻击君主制的言论甚烈,尤以《无君论》为最著。主要原因是当时以君主为代表的地主阶级对农民的残酷剥削和压迫,两大阶级斗争尖锐,以及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突出。据谭家健《略论魏晋时期无君论思想》称,“从公元220年到420年,即三国、两晋、十六国时期,称帝者凡九十人,平均两年多一点出一个皇帝,其中被杀、被废、被俘者六十一人,占三分之二强。”而每次君主的更替几乎都带来一场大厮杀、大灾难,这不仅把广大劳动人民投入水深火热之中,即是中小地主也不得安宁。这就不能不引起人们对君主制的不满、怀疑、批判,甚至否定。
《无君论》从唯物主义自然观出发,批判了君权神授说。地主阶级假借天意对人民进行统治,《无君论》揭穿了这个弥天大谎,指出:“儒者曰:天生民而树之君。岂其皇天谆谆言,亦将欲之者为辞哉!”即是说,儒者宣称,皇天生下了老百姓,并为他们设立了君主。难道皇天真的这样谆谆告诫人们吗?这大概是那些想做皇帝的人捏造的吧!
《无君论》指出,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应该是平等的,并不像葛洪所说的那样,“天善地卑,以著人伦立体。”天地间的万物是阴阳二气化生的结果,人们各处其位,压根儿没有尊卑贵贱之分。它写道:夫天地之位,二气范物,乐阳则云飞,好阴则川处。承柔刚以率性,随四八(四为春、夏、秋、冬四时;八为主春、立夏、立秋、立冬、春分、夏至、秋分、冬至八节气)而化生。各附所安,本无尊卑也。
这是说,天地以及万事万物都是阴阳二气化生的,各有各的本性,各有各的位置,根本没有什么上下尊卑的等级差别。这就剥去了君主的神圣光彩,论证了君主制以及封建等级制度是没有根据的。
君权既然不是神授,那末,君主制又是怎样产生呢?《无君论》下面一段话回答了这个问题。它说:夫强者凌弱,则弱者服之矣;智者诈愚,则愚者事之矣。服之,故君臣之道起焉;事之,故力寡之民制焉。然则隶属役御,由乎争强弱而校愚智,彼苍天果无事也。
这就是说,君主制是强凌弱,智诈愚的产物。强凌弱、弱者便不得不屈服于强者;智诈愚,愚者便不得不事奉智者。这样,便发生了“君臣之道”,人民被统治。当然,这种解释并不正确,但却说明了一个事实,即君主制本身的存在就意味着压迫和欺诈,意味着人民遭殃。
人民反抗以君主为代表的地主阶级是不可避免的。君主为了维持其统治,设立了官僚机构,建立了宠大的军队。然而由谁负担供奉这批官僚和军队的费用呢?用什么来填塞他们那永远填不满的欲壑呢?这只能是人民,只能用人民的血汗。《无君论》写道:有司设则百姓困,奉上厚则下民贫。壅崇宝货,饰玩台榭,食则方丈,衣则龙章,……采难得之宝,贵奇怪之物,造无益之器,恣不已不欲。非鬼非神,财力安出哉?夫谷帛积则民有饥寒之俭,百官备则坐靡供奉之费。宿已有徒食之众,百姓养游手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