芦高山是个藏宝的地方。
据民间传说,芦高山以前叫六缸山,因为山上埋着六缸银子。后来银子让人取走了,只剩下满山的芦苇,又变作芦蒿山。再后来,连芦苇也被砍光,就成了今天的芦高山。
我抱着乾隆版《威远县志》,一头扎进去,却没有找着芦高山的蛛丝马迹。又反复在山川条目中上下求索,终于理出头绪:芦高山可能就是县志中所说的佛顶山。县志载:“佛顶山,在县西北三十里,镌有佛像。俗传崖洞不时放光,下有石刻云:日照卯,金银高佛脑。有贾人过而辩此,遂负金而去。”
我们是冲芦高山的宝去的。老余说:“说不定还给我们留着一缸银子呢。”
天公作美,太阳一大早就在东方冉冉升起,兆示着此行的好运气。白色猎豹载着一行七人出了县城,往芦高山进发。在初冬略显清冽的晨风中,明媚的阳光不时从车窗伸进手来,暖暖地抚着我们的脸和身子。过了马道、黑松林,翻过山口,葫芦口湖的碧波就已闪现在左下方,那是一片辽阔的浅碧色。车行至山王镇场口的拐角处,一道奇丽的景色忽然映入眼帘:碧波万顷的葫芦口湖面上,云气氤氲,翻滚升腾,宛如一条白飘带,轻绕在青山碧水之间。一群白鹤在云雾上盘旋飞舞,坡下的绿树红叶,岸边的翠竹人家,在斜射的朝阳中忽隐忽现,真是一幅空灵而素淡的山水长卷啊。我赶紧叫师傅停了车,老余和我都抓起相机,一口气便拍了十多张。
到了沓水桥,为我们引路的夏支书早已等候多时。车顺着湖边的小公路往下游行驶。夏支书说,公路下边还有两处溶洞,有一处据说与新场贯通,那边倒入糠壳,几天后就从这边流出来了。他曾进去过,只是里面太矮太窄,光线又不好,爬了十多米就出来了。说话间,车已到了又一拐弯处。葫芦口湖在我们的左前方,两岸开阔的山形错落排开,温热的阳光直射下来,湖面波光粼粼,远处山水一色,空蒙迷离,煞是好看。汽车又被叫停,我和老余操起相机,又是一阵猛拍。在这期间,一叶扁舟从湖中央,慢悠悠地划过来,在小舟的左面,一艘客船快速驶过,在湖面掠起一串银亮的波光。那小划子越来越近,直停在我们脚下斜坡口的岸边。欣赏着这优美的画面,清脆的快门声不时响起,小舟划过的轨迹一一被我们记录下来。
连遇两处美景,使我们空前兴奋。车又向上行驶了一里左右,在马家沟口停下,我们弃车开始步行上山。夏支书说,路线是从沟的左面上去,从沟的右面返回,相当于绕马家沟转一个大圆圈。这是一条山民们常走的大路,前面几里,我们在农舍和梯田间穿行,一层层往上爬,沟对面是层层叠叠的梯田,山腰是三五成群的农房,有树木间杂其间。在属山王镇跃进村的中嘴,我们发现了一株野梨树,作为原生物种,已非常罕见,一行好几人便都与这株顽强的生命合影。过了中嘴,植被便好了起来,满坡的松树和杂木林,不时还可看见几株叶子鲜红的小树,在丛丛翠绿之中,非常抢眼。走在林间小路上,踩着落叶缤纷的地面,空气中散发着松毛的清香味。爬上一个陡坡,当我们第一次感到气喘吁吁的时候,薄雾中的芦高山终于进入了视野。
再往上走数百米,我们到达了山背面。几间石砌的农房倚山而立,房前有几块水田,将近干涸,另有几块长满了杂草,一片荒芜。一位老婆婆站在草坪上,两只长满老茧的手,正紧握着镰刀削莲花白叶子,她面前是一个竹篾编织的背篼。见来了客人,她抬起头,满脸慈祥、笑容可掬地望着我们。这笑脸被定格进我的镜头,包括她身后的两头牛,左边是小牛犊,右边是正啃吃莲花白叶子的母黄牛。这家主人姓杨,他听说我们是从县里来的,便反映道,他家房子被山体滑坡拉裂,仅有的几亩水田都关不稳水了。我们这才注意到,脚下到处是滑坡后留下的裂痕,有一处裂缝宽达20厘米,里面黑黝黝的,深不可测。那几处无人耕种、长满了草的干田,想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。